第76章 谏逐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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尉缭所献的兵书，发现它与秦制十分吻合，就召见了他。如果有信陵君的门客在场，应该可以认出，这个所谓的尉缭，其实就是梁尉公子。梁尉公子出身于大梁世家，世代为大梁尉，即卫戍大梁的守将。自魏迁都大梁后，名震天下的五万魏武卒，就由大梁尉统领。后来，魏安僖王和信陵君进行军制改革，仿秦军制度建立民军，取消了常备军魏武卒，大梁尉因此而失势，梁尉公子转投信陵君的门下，在邯郸之战和六国伐秦的作战中，梁尉公子都曾参与指挥大军与秦军作战。现在年愈五旬的梁尉公子突然以布衣尉缭的身份来投秦王……

尉缭见了秦王，献计道：“以秦之彊，诸侯譬如郡县之君，臣但恐诸侯合从。愿大王毋爱财物，赂其豪臣，以乱其谋，不过亡三十万金，则诸侯可尽。”早在十年前，李斯见秦王时，也向秦王献过类似的计策，当时秦王虽尚未当政，但这一计划吕不韦早就在实施当中。但这一计划贵在机密，实施者只能与秦国上层单线联系，如果身份暴露，阴谋必然败露。所以吕不韦只将李斯推荐给秦王，而没有让李斯参与其事。现在尉缭又旧话重提，秦王也不能不加以警惕：万一尉缭是诸侯派来的间谍，一旦参与此事，秦国的整个间谍网必将被连根拔起。所以秦王只与尉缭议论兵家之事。

说起军队的管理和训练，那是尉缭的本行，自然毫不陌生，尉缭侃侃而谈，说得有条有理。秦王大喜，一连数日与尉缭谈论兵事，并请他主持秦军的训练。

只可惜，尉缭似乎并不在乎秦王的邀请，他竟然不辞而别。

秦王下令各县及关隘，严加搜寻，不许放尉缭出关，终于在距离咸阳不远的一处关隘前将其抓获，押解回咸阳。秦王让新任廷尉的李斯审理此案。

李斯并没有对尉缭严刑拷问，而是将他请到堂上，以礼相待，问道：“先生携兵书来投，王重先生，而先生弃王，得无参差！”

尉缭道：“秦王为人，蜂准，长目，挚鸟膺，豺声，少恩而虎狼心，居约易，出人下，得志，亦轻食人。我布衣，然见我常身自下我。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，天下皆为虏矣。不可与久游。”

李斯道：“大丈夫当建不世之功，功莫大于得天下。秦国，天下之雄国也；秦王，天下之雄主也。必得天下！先生不以此时事之，而反弃之，得无惑乎？”

尉缭道：“臣为天下苍生而来，愿王得义战。凡兵不攻无过之城，不杀无罪之人。夫杀人之父兄，利人之财货，臣妾人之子女，此皆盗也。故兵者所以诛乱禁不义也。王将臣天下之民，安能助之！”

李斯道：“非也。天下无道久矣，诸侯自相杀，岂曰义哉？秦王举兵诛无道，非义而何！先生既愿举义兵，诛乱，禁不义，诚当佐秦，则义行天下也。若助诸侯，是以不义伐义，先生何以自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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